原本如放养了五百只鸭子的海滩上,顿时一静。
接着,便如水滴进了沸腾的油锅,轰的一声,炸开了!
虽然双方相互提防,也都抽刀在手,可真没想着能火并起来。
一见了血,局势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若非那山羊胡并非是海寇自己人,怕是当即就要砍杀到一处!
海阎王一双眼猛然瞪圆,散发出阴冷的凶光,直接大吼一声,震住手下,气势如下山的饿虎一般,分开海寇,朝韩琛走来。
韩琛丝毫不受影响,慢斯条理的一抖手中的村正,震掉上面的血珠,纳刀入鞘,笑嘻嘻的冲着前方拱手施了一礼:“可是大当家当面?学生韩琛,乃是越国公府的赘婿,宁波八卫游击将军宋秉忠的结义兄弟,这厢,有礼了。”
“韩相公好胆识!”
海阎王死死盯着一脸轻松的韩姑爷,“竟然敢在我见龙岛上杀我海阎王的客人!”
此时,那山羊胡没脑袋的尸体,还在滋滋冒血,冒着热气的血,洇进砂砾中。
“韩琛不才,却也听说过,海阎王的大名!”
韩琛丝毫不慌,宁波八卫找到这里,主动权就已经换到了自己这边,“人都说,海阎王纵横四海,为人侠义硬气,眼睛里最是揉不得沙子……”
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似这等搬弄是非的小人,竟然想要用那甚的李大人要挟您老人家,简直死有余辜啊!
韩琛虽是一介书生,但也懂得道上的规矩,头一回见面,这便是韩某的投名状!”
“韩相公好一张利嘴!”
海阎王脸上似笑非笑,“只是那宁波八卫的铁甲船,又怎么说?”
心下却是暗暗心惊,今日竟被宁波八卫探明了老寨的位置,怕是一个不好,便是手下兄弟,外带岛上的家眷,小两千口子,要一并赴那黄泉了!
眼下能当做保命符的,怕是只有眼前这位自称游击将军宋秉忠结义兄弟的韩相公了。
“我那大哥,虽然平日里手面也算大,可一千门佛郎机炮……终究是心疼的!”
韩琛脸上笑意不变,主动权在手,还能怕你不成!“这邹家办事不力,大当家替我大哥教训一番,自是感激不尽,但这货,总是要拿回来的。”
此时,扶桑人已经涌了过来,个个提刀戒备,彪悍之气,比之海寇更盛三分。
“对面诸位,可是立花家的家臣?”
韩琛用扶桑话喊了一嗓子,对面的扶桑人当即面面相觑。
有武士打扮的人走出人群,高声呼应:“不知对面是什么人?”
“在下是那一千门佛郎机炮的主人!”
韩琛随口回答。
没想到,他这一嗓子嚷出去,立花家的家臣们顿时呼喝起来,扶桑人个个将刀抽出半截!
海阎王当即就急了,怎的让这两帮人碰了面?
一个卖家,一个买家,凑到一起,还有自己这个打劫的操作空间吗?
最关键的,这个韩琛,他竟然会扶桑话!
“韩相公,莫要自误!”
海阎王恶狠狠的冷喝出声,“再敢胡言,便是有宁波八卫的铁甲船在,我等也可先取了相公的项上人头!”
韩琛笑了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说话了,你随意。
该说的都说完了,再说,也没甚意思。
这立花家,就是一千门弗朗机炮的买主。
来时路上,韩姑爷都问清楚了的。
只因这立花家侍奉的主家大友宗麟老迈昏庸,痴迷天主教,治下甚事不管,眼看着就有覆灭的危险。
立花家不愿陪葬,老家督立花道雪颇有计谋,于是尽起家底,买下一千门青铜弗朗机炮……
这位立花道雪号称西国军神,买这么多军械究竟有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韩姑爷可不管甚的立花家、大友家,他只想把水搅浑。
立花家拿出十二万两黄金购买佛郎机炮,那当真是倾尽家底,自然重视至极,要不然,也不会派出二百多名武士,总人数达到了千人的庞大队伍!
被接到了海阎王老寨所在的见龙岛,却是只当卖主有意如此安排,一直认为,那邹家和海阎王是一伙的……
如今,海寇们和韩琛一帮人拔刀相向,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而韩姑爷又说一千门佛郎机炮是他的……
再加上刚刚的炮击,立花家的武士们,当即就觉得自己上当了,这些武朝人,怕不是要黑吃黑,吞掉我等带来的黄金吧?!
当下,立花家的人群中,跑出来一个卖相不错的武士,这货竟然懂得武朝话,两边一吆喝,生生压下了扶桑人的躁动。
韩琛稍稍惊讶了一下,也就释然。
此时,武朝乃是世界的中心,多有往来的扶桑,贵族阶层以学习汉字汉话为风尚。
在武朝,要找出一个懂扶桑话的人,不容易,可在扶桑,要找懂汉话的人,简直一抓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