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钰是真的有工作,上午的时候骆青就联系她了,晚上要送一批酒出去。本来她打算和秦月吃完饭再去的,既然她那边有约了,自己也倒是乐得成全。
毕竟和自己接触越多,【万妖楼】的事就越容易暴露出去。虽然挺无奈的,但秦月算是她现在唯一一个【人类】朋友,她不想失去对方。
不求这种朋友关系天长地久,只求将来有一天回想起这段时光的时候,不要有什么遗憾——这是司马钰唯一的追求。
现在好友有可能步入【爱情】的围城,自己当然要先祝福一下,电灯泡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去做的。而且就算和秦月一起回来,她也要提前一些时间来骆青这边——
她还有些事要问自己的老板。
“怎么这么早就到了,我不是说晚上再……算了,货在院子里,地址在酒桶上贴着。”骆青的话仍旧很少,比起上次见面,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似乎最近很忙的样子。
“老板,”司马钰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早就想好该怎么问了,“我想跟你谈谈。”
“我很忙。”骆青没有停下回屋的脚步,似乎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司马钰料到对方或许会回避自己的问题——毕竟从一开始,这家伙就什么都没打算和自己说,“你知道我其实是……【妖】这件事?”
骆青的脚步停住了,沉默了一阵,才用疲惫而嘶哑的声音回应道:“……你听谁说的。”
“不重要,而且现在是我在问你。”
“我要是不说呢?”
司马钰没说什么,只是掏出了132的钥匙,放在了房门口旁边的窗台上。
看着司马钰的动作,骆青又是一阵沉默,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进来吧。”
跟着走了进去,司马钰发现屋子里似乎并不只有骆青一人——屋子里全是烟,她在网吧打工过,知道这个烟量绝对不是一个人能抽出来的。如果真的只是一个人抽出来的,那对方肯定是个老烟枪,还得是快要进骨灰盒的那种【死尸级】烟民。
而骆青,是不抽烟的。能让他忍受对方这样抽烟,说明双方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可当司马钰见到屋内之人的时候,不仅是身体,她觉得甚至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抽烟的人真的只有一个,而且这个人,她还认识——不仅认识,而且还是十分熟悉的那种。
“哟~”见到司马钰的时候,抽烟的男人有些意外,但随后便恢复了一贯吊儿郎当的表情,掐了手中的半支香烟之后,抬手朝她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了。”
骆青进来之后直接坐在了炕头,拿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倚着桌子慢慢地品着——他知道,这两人的见面,自己是插不上话的。
司马钰没有说话,此时她的心中翻滚得像烧开的水一样——愤怒、痛苦、安心、喜悦、伤心、怀念……无数种情感交织在一起,不断地冲击着她每一根神经。就这样直愣愣地站了足有十分钟,她才越过东屋的门槛,慢慢走到了重新点上了一支烟的男人面前,抬手将那支烟从他的唇间取下,塞进了当作烟灰缸的、几乎已经塞不下烟头的易拉罐中熄灭。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男人愣了愣,片刻之后,那双总是让人感觉到轻浮的眼睛,慢慢充满了愧疚。他慢慢伸出手,想要拉住面前少女的手腕:“小钰,我……”
“别碰我。”司马钰后退了半步,躲开了男人的手——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怕了。这几年,司马钰不止一次幻想过现在的场景,也幻想了无数次再次见面时的自己应该是什么反应。但当这一刻来临之时,她发现自己的心却不见了波澜。
——她想告诉他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
——她想告诉他自己这么多年的思念。
——她想告诉他自己这么多年的孤独。
——可她现在,却什么感情都没有。
“爸爸只是想……”
“你还知道是我爸?”司马钰垂着眼睛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位自己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债都还完了?”
“……”
“又去哪里赌了?”
“……”
“这次是跑回来躲债的?”
“……”
“说话,哑巴了?”司马钰皱了皱眉,她的父亲曾经可是一个话痨,就算母亲离开以后,为了哄自己开心,他那张破嘴也从未停歇过。
怎么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司马钰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累——这是她从未想过的结局。无数日夜的思念和千言万语,最终只是【算了】二字就将之全部概括。
“最后我只问你一句,回不回答是你的事,我也不一定需要答案。”再次的沉默过后,司马钰决定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人】,还是【妖】。”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