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友相聚,自是一番热络。
二人谈天说地,慢悠悠地吃了一壶酒。
薛绥想着李肇那双冷淡疏淡的眸子,时不时蹙眉,李肇就是一匹狠辣嗜杀的狼,第一次见面就要杀她,如今让他闻到了一点血腥味儿,咬上来便是你死我活,不得不防。
摇光看她不踏实,拍了拍吃得暖烘烘的身子,示意随从。
“宿阳,你把《沼汇帖》拿出来,给十三娘瞧一眼,看有什么情报是十三娘用得上的。还有哪些潜藏的线人,能派上用场,都由得她使唤。”
沼汇帖是旧陵沼的情报汇总,类似进奏院向皇帝汇报各地要事一样,密密麻麻写满了各方搜罗来的情报线索。
宿阳应声,将桌上那盘装果点的匣子暗格打开,小心翼翼地从中抽出一本帖子,平整地铺在桌上。
“这是上京汇帖,大郎君专为姑娘整理的。”
摇光不满地瞪他一眼。
“我便没有出力么?”
宿阳连忙笑着应道:“是,七郎君也细细斟酌过,费了不少心思哩。”
薛绥抿嘴微笑,翻开汇帖看了片刻,眉头微微蹙起,片刻又舒展开来。
“如此说来,端王也相信鸿福赌坊是东宫暗里产业?”
摇光点点头,“万无错漏。”
薛绥微微挑眉,“这李肇倒是有点手段。”
摇光笑了笑,“都说端王精明,事事都算计得清楚,可有几人知晓,李肇算计他皇兄,更是招招狠辣,厉害得很呐。”
薛绥嘴角轻轻一勾,看完汇帖收起来交给宿阳,也不多言语,只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多谢师兄请酒。”
她说着,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稳稳推到摇光的面前。
摇光面色一变:“这是何意?”
就一顿酒钱,当然不至于拿这么多。
薛绥神色平静地道:“我已不是诏使,那便按旧陵沼的规矩来。”
旧陵沼的情报,都是要收钱的。
不分三六九等,一物一价。
摇光不喜她这般生分,虽说明知她这么做,是为有朝一日,可以把旧陵沼从她惹出的麻烦里摘出去,仍是沉着脸动了怒。
“十三妹是忘记拜师誓言了吗?”
当年师兄弟姐妹在恩师面前起誓,不是手足,情同手足,患难相扶,生死与共。
薛绥怎么会忘呢?
那个突然多出许多亲人的日子,历历在目。
她情不自禁地浮出一丝笑。
“总有劳驾到师兄师姐的一天,且留着情分,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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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烟雨楼,外头已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不少小贩揽着篮子卖花,五彩斑斓的花儿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薛绥慢悠悠地走着,漫不经心地看。
小昭双眼亮晶晶的,禁不住好奇,“常听人说上京春日有斗花的盛事,只不知这斗花,到底是怎么个斗法?”
她声音不小,旁边卖花的老妪耳朵尖,一下子就像是抓到了商机,忙不迭地凑上来,脸上笑开了。
“这斗花,可热闹着呢!甭管什么王公贵族、夫人太太还是世家姑娘,都会把自家精心养的花儿捧出来,比谁的花娇美,比谁的花稀罕,花样可多啦。”
“今岁,宫里头的皇后娘娘都要摆春宴斗花呢。”
老妪说完,忙举高篮子,一脸殷切。
“三位姑娘水色这样好,买几朵戴吧?”
薛绥目光落在她的篮子里,迎春、山杏、芍药花,桃花、茶花,牡丹花,一朵赛一朵的娇艳欲滴。
她嘴角微微上扬,示意小昭掏钱。
“都买下吧。”
小昭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便伸手掏钱。
“大娘,您算算,一共多少?”
老妪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一共九十文,姑娘给一百文,连篮子一并送你!”
小昭数好铜板,多给她十个,拿回了花篮,喜滋滋的比划着,姑娘戴哪一朵好看。
如意在一旁看着,很是着急。
“姑娘,眼下买花不合适!”
府里三老爷刚过世,买这些花回去,那不是招人骂?
薛绥微笑不答。
小昭却满不在乎:“你管他们高不高兴,只要姑娘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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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寿安院。
二姑娘、八姑娘、九姑娘都过来陪崔老太太。
老太太没精打采的,不想说话,姑娘们惧怕老太太威仪,也不敢多言多语,傻傻陪着,气氛便格外沉抑。
这一等便是日落时分,薛绥过来请安,老太太才罕见地露出了笑脸。
“六丫头,来,祖母这里坐。”
她拍拍身侧的垫子,看到薛绥揽在臂弯的花篮,愣了一下。
“六丫头这是做什么?”
薛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