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寒假,是裴晰四年本科的最后一个寒假。
期末周过后,寒假正式开始,裴晰和裴致没有急着回榆市,毕竟裴若云还在外面,回去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两人又留在京江待了一段时间。
裴晰自然是住在江承那。
至于裴致,因为恰好今年时琛也在京江,所以他直接拎着行李箱去了他的出租屋。
但是据裴晰了解,时琛的出租屋就是个一室一厅,裴致到了那,大概率就是睡沙发。
裴晰让他来江承这,她和江承睡在一个屋里,他去睡另一间卧室,结果被裴致一口否决。
他可不想当电灯泡。
裴晰怎么劝都奈何不了他。
劝到最后,裴致大义凛然地说,他睡沙发已经睡出经验了,让她没必要担心。
裴晰乐了,只好作罢。
江承工作忙得厉害,公司正准备上线一款新游戏,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
江承尤甚。
有时候他甚至要半夜才能回来。
裴晰都是尽量等他,但是有时候实在熬不住,在床上睡过去,就会在不知道半夜几点的时候,迷迷糊糊感受到身后贴上一副温热的躯体。
然后一双有力的胳膊把她搂进怀里。
再然后,她就会听到一声满足而放松的喟叹,很轻很轻,像是来自梦里的一样。
接着她就会继续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一醒来,旁边总是空的,他每次都比她起得更早。
她会在走出卧室的时候,闻到烤面包的香气,然后听到卫生间传来很轻的刮胡子的声音。
两个人一起吃完早餐,江承就会去公司,临走前轻碰一下她的额头,给她一个告别吻。
等到中午的时候,她会特意跑到公司,去找他吃午饭。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不会去外面餐厅吃,大多都是点外卖到办公室里,江承在工作的时候从来任凭办公室外的人通过透明玻璃对里面一览无遗,但是裴晰来的时候,他总是会关上每一扇百叶窗。
尽管他们在屋里什么都没做,只是一起吃饭而已。
裴晰觉得他这个行为多少有些欲盖弥彰。
但是江承坚持。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在一起吃饭的这半个小时,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们的独处时刻。
只要和裴晰单独待在一起,看着她的笑脸,看着她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盛着他的影子,那么任何疲惫都可以烟消云散。
这是他上高中时就发现的奇妙现象。
裴晰并不知道。
她总是担心他会累。
实际上当他半夜回到家里,看到她安静地裹着被子睡在床上,鬓边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她的侧脸上,她恬静的睡颜正对着的另一边,是特意给他留好的干净平整的位置,他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累了。
他迫切地想要买下一个宽敞好看的房子,迫切地想要建造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然后,他就每天都能看到她熟睡的样子。
就这么忙到临近年关,裴若云从国外回来了。
裴致和裴晰在料峭的寒风中,一起先回了榆市。
因为工作,江承要在除夕的前一天才能赶回去。
裴若云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兄妹俩去拍全家福。
这是每年雷打不动的事情。
裴若云一年到头不在榆市,裴晰和裴致也都在京江上学,姜榕曾建议裴若云干脆直接搬家,定居在京江,被裴若云摇头拒绝。
榆市有太多的回忆,他们住着的那座房子里藏着一家人曾经一起生活的所有记忆,有人已经离开了,剩下的人更不能离开。
无论平时在外面待着的时间有多久,这里永远是她无法弃守的归身之处。
照相馆还是以前的照相馆,在榆市并不算高档,但开了很多年,很久以前裴晰和裴致小时候的照片,都是在这里洗出来的。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和裴若云很熟稔。
拍照的时候,他言语间提到,现在的照相馆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如今拍照技术方便至极,很少会有人再来照相馆特意拍照,尤其是他这样跟不上潮流审美的老式照相馆。
也只有裴若云不嫌弃他,每年都会过来。
像是一种习惯,又更像是一种庄重的仪式感。
照片拍好之后的第二天,老板就很快洗好,通知裴若云过来拿。
裴晰陪她一起去的。
照片拿到手,两人上了车,裴晰坐在副驾驶上一张张看着,裴致一拍照就会有些严肃僵硬,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变得正襟危坐起来,显得格外好笑。
她翻完照片,抬眸问裴若云:“妈妈,我们明天去看爸爸吗?”
裴若云含笑点头,“让他在天上不要偷懒,好好混,好保佑咱们娘仨。”
裴晰轻笑。
这是每年裴若云在墓园里都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