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之后,当地就变成拥有几百顷,甚至几千顷耕地,州郡相望的豪强庄园,像《三国志》中经常提到某某士人德行高尚,黄巾军来了之后,周边几千户都依附他,他就带着这些依附者去山中险要地筑邬堡自守,天天讲《春秋》啥的教化百姓,其实说的就是这种事情。只不过史书上不会说这些士人原本就有强大的宗族武装,那些依附他的百姓之后种地要缴纳一部分收成,还要被抽出壮丁参加其宗族武装,沦为那士人的部曲宾客罢了。
“不错,对蒯家来说,的确武陵蛮算不得什么!”蒯胜点了点头:“但朝廷的大军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要知道,每次大军经过,都会田园为墟,禾苗凋零,生灵涂炭,州郡为之一空!如此景象,叫我等如何不痛心疾首呀!”
俗话说“说话听声,锣鼓听音”,像蒯胜这种人,与他交谈很多时候不光要听他说了什么,还要听他没有说出口的弦外之音。他方才真的只是说朝廷大军过境的惨状吗?显然不是,至少不只是。魏聪点了点头,试探道:“是呀,我虽然是外乡人,但如今也已经立足南郡,听兄台方才所言,心中亦有戚戚焉!”
“这就对了!”蒯胜拊掌笑道:“平日里我就和那几个还在意张伯路那点家业的家伙说:孟德虽然是新来之人,但大伙儿也多半是祖上迁来的,不过早个几代人而已,何必强分你我呢?如今朝廷大军已至,兵车一动,日费千金,就是座金山也不够。而朝廷公卿三天两头借支俸禄,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粮?还不是要冯车骑自己想办法?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无论是冯车骑也好,还是韩太守,灭掉几个当地豪强,取其资财填这个无底洞可是很有诱惑力的念头呀!大伙儿这时候不齐心协力,却把孟德这等手握精兵,才略无双之人往外推,当真是可笑之极呀!”魏聪听到这里,不得不佩服这蒯胜的见识眼光,别人还想着和魏聪这个外来户来抢蛋糕,他已经想到冯绲会把整个蛋糕端走的。面对这位要兵有兵,要名分有名分的庞然大物,地方豪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团结起来,渡过这道难关,像魏聪这种能文能武的优秀人才,当然要尽可能拉过来啦!
“安平兄请放心,在魏某心中,南郡已为自家桑梓,绝不会自外于人!”
“这就好!”蒯胜笑道:“贤弟此番出兵,不光是要提防前面的武陵蛮,身后也不可不小心。冯车骑和韩太守还好,那应郎中绝非善类,他当初当武陵太守时,就善用申韩之术,好用奇计。须知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呀!”
“我晓得!”虽然明知蒯胜这番话有挑拨的意图,但他对应奉的评价魏聪是十分赞同的:就拿派蔡不疑为前驱这件事来看,寻常人只能看出他拿蔡不疑这种地方土豪当炮灰去消耗试探敌军;但往深里想一想,这有没有为接下来对南郡洗牌先下一招暗棋的意思呢?而让魏聪步蔡不疑的后尘,那可以联想的后招就更多了,魏聪可不认为这些不过是偶然。
“好,贤弟即将出兵,事务繁多,我就不叨扰了!”蒯胜站起身来:“箭矢和马匹,我会尽快派人送来,若有什么短缺,只管开口,千万莫要自外!孟德,你要记住,你现在也是荆楚之人!”
“兄长之心,我一定记在心中!”此时魏聪心中也是一阵感动,这蒯胜就算别有用心,也是下了血本的,荆州可不是凉州幽州,五十匹好马有钱也买不到。即便是后来的三国乱世,曹操、吕布这种天下知名的军阀,在控制一州几郡的时候,能拉出来的骑兵也就在两三千这个数量级,蒯胜眼睛都不眨的给了自己,只凭这个,这人的胸怀气度也不一般。
亲自将蒯胜送出营门,魏聪目送着牛车从视野消失,方才转身回营,就看到王寿正站在堂下,显然是有要紧事要禀告的样子。魏聪知道他在邬堡监督工匠打制甲仗,多半是又短少了什么,便道:“有事里面说!”
王寿应了一声,随魏聪进了屋,分别坐下,他便对魏聪道:“郎君,您当初是让我将兵士衣甲盾牌皆用绛色,但现在府中的绛色衣料染料都用完了,是不是要去市面上买些回来!”
“还短少多少?”
“还缺一半上下!”
“算了,不要浪费钱了,时间也赶不上!”魏聪稍一思忖:“便让左曲用绛色衣甲,右曲用素色衣甲(即未染的麻衣,为白色)便是;旗下精兵用玄衣玄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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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曲用绛衣甲,右曲用素色衣甲,旗下精兵用玄衣玄甲!小人记住了!”王寿小心翼翼的用刀笔在随身的竹简上刻下魏聪的命令,正准备告辞,却听到魏聪道:“还有,你回去后,用薄一点的麻甲做二十领马铠!”
“马铠?”王寿愣住了,他很清楚整个魏聪军中才只有五匹马,供魏聪等几个高级军官乘坐都不够,他们又不用与敌人白刃相交,要马铠作甚?
“嗯!”魏聪看出了王寿的疑问:“刚刚蒯功曹来访,他得知我军资缺乏后,便许诺送十万羽箭,五十匹良马给我,我打算选二十匹最高大壮实的披上马铠,作为临阵横冲之用!”
“十万羽箭,五十匹良马?蒯功曹果然好大方、好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