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御所恐怕崩御了!”
忠右卫门左右手都提着鸭子,形象殊为可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平三不能淡定。毕竟德川家齐去世,那约等于天崩了呀。
“赶紧回家!”平三把野鸭朝岸上一甩,完全顾不上什么脏污,手脚并用的攀爬上岸。
两人一路小跑回到家,守门的更夫瞧见两人手上提着五只鸭子,又脸带惶色没命的跑了回来。只当两人是去哪里做贼了,连忙给两人开门。倒不是说要擒拿或者举报两个人,这年头的人,一个街町的都抱团的很,等闲不会出卖。
平三道了一句辛苦,丢给那个更夫一只鸭子,更是让更夫喜不自胜。甚至还连连讨好,意思无外乎是哪里能搞到,请金丸小少爷下次带上我,我给你们望风去。
随意敷衍了两句,这时候哪还有闲心思在这里闲聊。平三二话不说就回家去砸他哥哥的房门,人家小夫妻两个刚温存完,睡下没多久,突然被平三给吵醒。他大嫂赶忙披上衣裳,来给自己的小叔子开门。
“本城的女眷都在哭泣,大御所怕是崩御了!”平三哪里还管什么,满手满脚的泥污就这么坐到了他哥哥的棉被边上。
“什么!”
金丸义近其实早就知道德川家齐活不了几天,但是猛然听到这个消息,不免还是产生了些许的惊慌。
还有啥好说的呢,金丸义近立刻就开始穿戴起来。虽然这时候显然是没有办法进入江户城的,可是他自然有点门路,可以打听到江户城内的消息。古今中外都一样,封建统治者想要让自己的宫殿铁桶一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去的早,也不光说为了早点确定消息。这堂堂的德川将军去世,那丧事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描绘完的。真要往大里操办描绘,怕是几十万字都不一定能够写的明白清楚。相对的,这样的大丧礼,就需要数量庞大的经办人手在前后奔走。
就算之后水野忠邦因为是德川家庆的老师,从而执掌幕府大权,可是他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一个人口三千万的庞大国家的统治者去世了,你就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他的丧事啊。算上他手下的那些人,也绝对不够。
可是德川家齐的丧事敢于拖延?
别说拖一天了,你就是拖一个时辰,那也是对先君的大不敬!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攻击理由了,政敌们巴不得你怠慢大御所的丧礼呢。
这时候可不就是谁先去,谁就先能上手嘛。只要金丸义近先登城,到时候任务布置下来,他好歹也是个六百五十石的旗本,指不定就能过手点什么好差事。
或许有人说,干嘛不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去通知各位居住在城下的老中、若年寄、侧用人们。在这个当口,主持德川家齐丧礼的丧主自然是德川家庆,可是治丧委员会实际干活的还不是副主任委员。
在封建时代,主持先君葬礼的要么就是先君最宠爱的臣子,要么就是新君最宠爱的臣子,这代表的是一种政治权力的交接和转移。
说个不恰当的比喻,乾隆蹬了腿,这丧事可不就是和珅在办理的。一直等到一切都办理妥当,后面的人只要按部就班接着干就行的时候,和珅便被嘉庆一脚踹开,送了三尺白绫。
总之做治丧大臣,绝对是有权力有宠幸的象征!
不过现在连金丸义近都知道德川家齐去世的消息,那些老中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奥确实都是女人,不允许任何外面的男子进入,晚上有事也不能进出。可德川家齐不是已经退位了嘛,他现在住在江户西丸,大奥交给德川家庆住了。
连大奥里的绘岛都能跟外面的男人在船上快活一下午,防备还没有大奥严密的西丸,现在怕是消息满天飞咯。
不出意外,金丸义近穿戴好之后,因为临时出事,连给他拿衣裳和佩刀雨伞的侍从都没有。只好把家里老仆人叫上牵马,忠右卫门给他抱着雨伞和蓑衣,平三这个亲弟弟则是捧着他的佩刀,赶忙往江户城去。
小小的三河台,聚居着不少旗本武士。金丸家的灯亮了没多久,又有好两家亮起了灯,人家也就比金丸家晚知道一会子。一名仆人在路前打着灯,勉强照亮道路。金丸义近到底没有沉得住气,接连催促的好几声。
江户城下已经是灯笼的海洋了,最为奢遮的一盏大风灯属于越前鲭江藩主间部诠胜,他是这个月的轮值老中,江户城一旦有事,他是第一负责人,是事实上的日本国轮值总理大臣。
不过就算是总理大臣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静静的等在城外。德川家庆不允许开城门的话,管你是什么人,都不允许在夜中进入江户城。
又等了片刻,打着松平越州守灯笼的人马赶到。松平越州守就是水野忠邦,知道就行,理由也可以解释一长串,不赘述。见他来了,间部诠胜上前和他商议了一会子,就由水野忠邦向本城提交紧急的奏对请求。
居住在中奥或者大奥的德川家庆果然给水野忠邦面子,没多久就允许老中、若年寄、侧用人等幕府重臣独身进入江户,商议大御所的丧事等项。
“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