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又是一代人,南渡士人与北方的联系更淡了,江东基业则愈发稳固。”
“那么,君孝觉得以何挫败邵贼攻势呢?”贺隰忍不住问道。
“以河防、以疫病、以邵贼倒行逆施。”顾和斩钉截铁地说道。
贺隰只觉很震撼,更无言以对。
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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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掠过北地,袭至江南。
一夜之间,北风呜咽,霜雪骤降。王导刚刚出官署,就见头顶茅草飞扬,飘飞一阵后,往人脸上糊来。
随从连忙上前,为王导除去身上的草屑。
跟在王导身后的卞壸见了,干笑两声,道:“这门该修了。”
王导安之若素,只道:“钱粮更该用在紧要之处。”
东吴本有皇宫,曰“太初宫”。
张昌之乱时,其部将石冰攻至建邺,将太初宫焚烧殆尽。
司马睿南渡之后,只能利用原东吴皇宫园囿内的屋舍办公。
没办法,太穷了。
营建需要人力,谁给你?江东大族会派自己的庄客过来吗?
营建还需要上山伐木、开山采石,而山岭是有主的啊,江东大族允许你砍树采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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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凑合着过吧。
有余力时修一修,没余力就算了。所以,直至今日,不少衙署正门门楼还是茅草屋顶,有点离谱。
本来今年准备了一些木料、条石,还搞来了一些人力,准备烧砖制瓦、夯土筑墙的,现在也没戏了。
至于原因么——
王导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城外的军营。
好家伙!整整两万人披麻戴孝,全军缟素!
王导面无表情,经通传之后,很快来到中军大帐,见到了司马睿。
“茂弘!”司马睿一见到王导,就泪如雨下。
“大王。”王导叹息一声,道:“还请大王保重身体。”
“国仇家恨在此,心气郁结……”司马睿摇了摇头,泣道:“大行皇帝之仇,不能不报。茂弘无需多劝,孤要誓师北伐,亲征洛阳,直取邵贼人头,以祭奠大行皇帝。”
“大王,粮草不济,奈何!”王导一脸沉痛地说道。
“茂弘!”司马睿怒目圆瞪,双眼赤红,只听他大声道:“到底何人推三阻四?值此北伐之际,漕运失期,何不斩之?”
“仆会遣人查办漕运诸员吏。”王导说道:“大王莫要伤心过度。”
“茂弘速速去查孤一定要北伐!”司马睿大声道:“来人!为孤披甲!”
军校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有人硬着头皮搬来了一副明光铠。
司马睿上前两步,示意为他披甲。
不料刚套上身甲,其他部位还没上呢,司马睿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好有人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扶住。
好重!
司马睿眼皮子直跳,一把将人推开,站稳了,示意继续披甲。
众人无奈,只得一一为他穿戴好臂甲、裙甲、身甲、护心、披膊,最后还往他头上罩了个铁盔。
不知道谁毛手毛脚、没轻没重,沉重的铁盔差点把司马睿砸晕,还好他撑住了。
“大王!”王导拜倒于地,苦劝道:“今苦无粮草,仆请大王回宫统摄万机,以国事为重。”
“大王!”卞壸等人亦拜倒于地,劝道:“请大王以国事为重。”
“唰!”司马睿一把抽出了佩剑,怒道:“尔等不惧死乎?”
“大王,邵贼弑君,人神共愤,又在洛阳群丑撺掇下行篡位之事,此诚危急存亡之秋!”王导说道:“序不可一日无统,国不可一日无主。仆请大王即刻回宫,统摄万机。”
王导说完这话,眼神示意,众人齐声道:“请大王回宫统摄万机。”
“邵贼未灭,孤有何颜面行此事?不妥!”司马睿坚持道:“茂弘你即刻去查,看看是谁不发粮草,阻我北伐。”
“大王。”王导之子王悦突然起身道:“今日有人自江北来,携有天子禅位前手诏。”
说罢,上前将诏书恭恭敬敬呈递上去。
司马睿先是一愣,然后跪拜于地,双手颤抖着接过诏书,打开览阅。
顷刻之间,泪如雨下,泣道:“孤愧对天子(司马端)啊!”
“大王。”王悦情真意切道:“禅君为邵贼所迫,自知不敌,恳请大王统摄万机,延续晋祚。大王万不可辜负。”
司马睿闻言大哭道:“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其声哀切,听者伤心,闻者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