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岛公介结束新学校的话题后,向马恩询问了这两天的生活。马恩对自己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生活上只是还没有完全适应,却没有感到不便利的地方。像他这样的人,只要有自己的房间,照顾好一日三餐,就基本上没更多的需求了。他不追求美食,不追求时尚,不追求大房子,不追求事业的进步,也不追星。
他希望有一份工作,能够维持一个便利的身份,尽管在祖国就考虑过不利的情况,但来到日岛后,这方面的状况比他最初预期的还要好,足以证明过去自己花了一定时间和精力经营出来的人际关系并没有浪费掉。
拥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就不用担心钱和身份的问题。这是在每一个国家里都基本通行的准则。
虽然在现代的人类社会中,无论哪种活动就会跟资金扯上关系,但其所追寻的东西,资金却又不是最重要的核心因素。
马恩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有一种“新起点”的感觉。他不会掩饰这种积极的情绪,也相信上岛公介能够感受到。
不过,虽然自己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一切都在可以接受的轨道上。但是,关于四号房的一些发现却有限度地报告了一下,大概是关于周围那几个可疑的邻居,以及三丁木公园的情况。
“警察方面没有更多的说法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毕竟只是一个房地产中介商,而不是警察系统的关系人。”上岛公介的声音很平静,让马恩知道,他不会再动用更多的关系了。至于上岛公介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房地产中介商”,如今也没有追究的必要。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而像是上岛公介这样的接头人,秘密只会更多。马恩可以从对方身上嗅到熟悉的味道。
目前为止,上岛公介是他和红党国际之间唯一的且相对紧密的连线,这也意味着,双方考虑事情的角度不一样,而给予何种程度的帮助,完全是由上岛公介那边做决定,而他本人肯定有自己的盘算。
说实话,马恩不完全相信上岛公介,严重一点说,这种无法给予完全信任的关系,本就是对方刻意营造出来的。双方之间有一个暧昧的尺度。
一个被列入再审核名单里的党员到了他国,哪怕是以国际党员的身份活动,获得了一定的便利,但其中也隐藏有许多不稳定因素。红党国际覆盖整个亚洲和澳大利亚,欧洲和美洲也有党派分支,是全球第一大党,但其内部的复杂程度也是全球范围内首屈一指。
以国际党员的身份进行跨国活动,马恩见过不少事例,这些事例没少证明:要相信同党人士,但也不能完全相信同党人士——如何在这个矛盾的问题中找到平衡点,才是真正决定跨国活动是否成功的关键。
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无论是正常的交往,还是一些隐秘问题的解决,不依赖他国的同党是不可能的。然而,太过于依赖的话,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中,甚至于,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也不是没有可能。
哪怕是祖国的邮局系统,在他国发展业务的时候,也无法确保系统内部的人员不在这些问题上栽跟斗。无论是邮局的背景,还是国家为后盾,都无法确保在出事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把人打捞出来——许多同伴就这样,一不小心就被卷入了自己本不应该涉足的纷争中,死得不明不白。
马恩一直都清楚这一点,但在来到日岛前,知道马恩打算在日岛发展的同伴仍旧或明示或隐晦地提到过,日岛的和平是普通民众的和平。在获得一个良好的开局后,彻底放弃党员身份,成为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以他的才干,足以在一些平凡的行业中取得优秀的成绩,让他今后的人生富足安定。
只是,马恩脱离邮局,来到日岛,本就没打算过上安定的生活。追寻离奇之事物的人,一旦真正遇到了离奇之事物,就会变成一个永远在逃的犯人。
对于一个在逃的犯人来说,上岛公介如今表现出来的身份和能力,永远都是应该怀疑的。
在四号房的问题上,上岛公介肯定知道更多的事情,就算不知道,也有办法获得更多的情报。马恩认为,上岛公介如今的回答已经足以证明,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没有进一步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因为,这件事可能已经涉及到连他都要顾虑的地方——例如,政治上的因素。
——直接关系到上层的因素吗?
马恩不由得想到,但确实,从既有的情报来看,文京区的警察系统是有问题的。如果这个问题出在警察系统的基层上,那么,问题就大了,以红党的一贯作风,很可能直接进行肃整,所以,也轮不到自己这个身份不稳的国际党员涉足其中。不,应该说,自己绝对不能涉足其中,否则只会变成随时都可以舍弃的棋子。
不过,从上岛公介的反应来看,却又不至于那么严重。
“本地区警察高层涉及其中?”马恩突然直白地这么说到。他紧盯着上岛公介的眼睛。
上岛公介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就如同马恩的那些同伴一样老练,他脸上的笑容从一开始就没有换过,平静而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