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造才三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和伊斯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当然知道,自己和伊斯之间的联系正在发生某种变化,但这种变化来得太过突然,如今也没有时间去整理。
他本以为不会这么快,尤其是前一阵,这种联系还被切断过,即便在修复后,他莫名能够感受这种联系隐约变成了双相,也以为是运气在眷顾自己。
他曾一度想象,如果能够将这种时断时续的联系拖延到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自己也许能找到别的办法去解决,亦或者求助于他人。但至少目前,他依旧需要伊斯的力量来度过难关。
然而,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又有谁能料到,仅仅是使用了伊斯的力量,就会让双方的联系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呢?
铁造才三不禁想:也许伊斯欺骗了自己,无论是技术的展现,还是那种类人的表达与情绪,乃至于让自己能隐约感受到的关于它的状况,全都是一种操纵的手段。联系的中断也是被捏造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故意让自己放松警惕,让自己渴求它的帮助,让自己主动去加强双方之间的联系。
但另一个想法也由此浮现,铁造才三不确定,这到底是自己的想法,还是伊斯在说话:它的表现没有任何伪装,自己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没有错误,导致这一切的仅仅是自己的判断,仅仅是自己那该死的好奇,不知为何的优越感,亦或者是某种焦虑感。这并不是伊斯的错,而是自己对陌生的事物没有足够的警惕。
“自己的错误”和“伊斯的欺骗”这两种想法交替在铁造才三的脑海中翻滚,他越是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惊悚和震惊,就越是离不开这个怪圈。渐渐地,他甚至无法分辨,究竟哪一个才是自己的想法,哪一个才是伊斯在说话。
如果说这其中还有什么让他能够确定“原本的铁造才三”依旧存在,那就是“拒绝承认是自己的错误”的情绪——铁造才三知道,很多人都会承认自己有错,但很少有甘于承认自己犯错的人,而他就是其中一个。
他能够反思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的错误,并非是他生性如此,而是客观需要。当他开始觉得,“伊斯的欺骗”比“自己的错误”更容易接受,也更让自己心中好受的时候,他就坚信如今在思维和情绪上起主导的依旧是“铁造才三”。
“你还好吗?铁造才三先生。”南岸乙姬的声音又来了。
“嗯,还好,没关系,我没事。”铁造才三努力想要让自己的思绪回到当下,而不是继续困在“我是谁”的哲学怪圈里。
他还想对南岸乙姬说点什么,可那种朦胧的感觉又出现了。伊斯之前说过,他在使用伊斯的力量时,看到的一部分信息来自某个不确定的未来。如今这种朦胧的感觉,却包含了那个未来没有的信息:又一批人正从上方下来,而且,身份和第一批人不太一样。
他的知觉就好似穿过了障碍,抵达五官无法企及的地方,他甚至可以隐约感受到那些人的举止和态度。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如今的他没有使用伊斯的力量,那种奇特、瑰丽又让人恶心的异状感也没有出现。
这种朦胧的感受就如同一种本能——当铁造才三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他不得不确信,自己真的发生了某种质变。
他一方面为这种质变感到担忧,生怕某一时刻,在自己无知无觉的时候,自己就被伊斯彻底取而代之。
在他阅读过的故事里,也曾经讲述人们失去自我的故事,他总会嘲笑那些人没有坚定的意志和自我,并坚信自己绝不会如故事里那般。可他现在发现,在平日里能够强烈感受到的自我,坚信不会动摇的自我认知,并不如自己认为的那么牢固。
甚至于,因为是无形无状的改变,就连何时会彻底完成这种变化,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就如同人们所说的那样: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变成了孩子时不想成为的模样。
然而,另一方面,没有给身体带来任何负担,至少没有感受到这种负担的先知先觉所带来的好处也不言而喻。正如现在,他能够朦胧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仅仅是这点信息,就能够让他做出更多的判断,拥有更多的选择。
“他们来了……没想到,竟然亲自下来了。”铁造才三这么说到。
“谁?”南岸乙姬愣了一下,才明白,铁造才三说的是打电话的那人。先不说铁造才三为何这么敏锐,他提前就认定来人的身份就很令她感到意外。
尽管南岸乙姬和铁造才三打交道的时间就短短的一个晚上,但她不觉得铁造才三是武断的人。
“虽然还没有抓住我们,但觉得我们已经是瓮中之鳖,所以失去了谨慎吧。”铁造才三一边说着,一边审视周边,看看能不能做点布置,“如果能在这里抓住他,这一趟的目标就有着落了。”
“他们人很多吗?”南岸乙姬问,她现在也隐约听到了脚步声。那声音不紧不慢,听起来就像是信心十足的样子。
“五个,一个头目,四个保镖。两人在前排,两人在后排。”铁造才三如自言自语般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