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韩信如果身边有几十上百个宗族子弟担任卫队和中层军官,他至于会被刘邦两次进入军营把兵权夺了自己还在睡大觉吗?
所以在中古社会里,一个没有强大宗族的个体就算才能再出色,那也只会沦为被人利用的顶级工具人,用得着的时候就位极人臣,封侯拜相;榨干了利用价值就被踢到一边,甚至死于非命。而强宗大族子弟却能平步青云,位至公卿,因为他们不仅仅是一个个体,背后还有盘踞一方的宗族作为后盾,国家任用大族子弟为官,很大程度上是中央与地方的博弈结果(大族代表地方)。
所以大族子弟顺利时能够直上九重天,失败也一般只会罪只及自己一人(比如前文提到的韩王信,虽然他最后也叛变失败了,但毕竟没有被夷灭三族,原因就是他家是韩国的公族,人太多,根深蒂固,即便是汉王朝,也不可能全部杀掉。)
作为穿越者,魏聪是没有宗族,孤身一人。但在旁人眼里并非如此,尤其是赵延年和王寿,在他们眼里,魏聪是一位来自河北邺城(魏本就是河北大姓)、前途无量的高门青年才俊,因为被牵连进不久前发生京师上层的政治斗争(即第一次党锢之祸)而不得不逃亡到了荆州。但凭借其非凡的才能,魏聪在荆州结交豪杰,招揽部众,讨伐盗贼,很快就打开了一番局面。而他们俩得以追随魏聪,自然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随着近来雒阳政治风向的变化,尤其是天子立窦氏为皇后之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党人翻身就是时间的问题了,毕竟皇后亲爹就是党人的首领,总不能还把党人都当成罪犯通缉吧?这对于魏聪来说当然是大好事,但对于赵延年和王寿他们来说就未必了(赵延年和王寿眼里)。
因为假如党人之事翻案,魏聪当然会回到属于他的舞台中心,去雒阳,而赵延年和王寿的未来就很堪忧了:魏聪在荆州需要赵延年和王寿替他统领爪牙,诛杀仇敌、管理财物田庄,经营生意;可魏聪回雒阳的话,自然也不再需要打打杀杀,身边有家族世代的部曲宾客,再不也是熟悉雒阳情况的本地人,怎么都轮不到他们这种浑身水腥马臭味的老革,他们即便不被遣散也会被边缘化,沦为吃闲饭的帮闲,这无疑是赵延年和王寿不希望看到的。
那么对赵延年和王寿来说,唯一的希望就是魏聪能够在荆州这边打下一片不小的基业,以至于家族打算在当地建立一个分支,这在当时的宗族来说也很常见。如果是这样,就算魏聪接下来要回雒阳,也需要一个或者几个值得信任,对荆州情况了解的人替他看守基业。最好是魏聪能和阿荆生下一个男孩,虽然以阿荆舞姬的出身,这个男孩只会是庶出子,但不管怎么说也是魏聪的骨血,有很大的可能成为荆州这片家业的小主人(他们觉得以魏聪的才具,十有八九会回到邺城继承宗家家业),他们若能侍奉好这位小主人,自己的后代就能成为魏家的世代家臣,可以算是阶级跃迁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赵延年和王寿他们在吞并张家邬堡以及田产这件事情上,比魏聪本人还要积极主动,毕竟这件事情是真正的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呀!
“你们说这些还太早了!这都还没打下来呢!”此时的魏聪自然不知道部下心里的那些弯弯绕,他看了看眼前坚固的邬堡:“你们就想着后面的事情,这和大雁在天上飞,就盘算是炖还是烤有什么区别?”
“郎君教训的是!”赵延年笑道:“不过这邬堡虽然坚固,但终归不是城塞。依照属下的意思,一边打造冲车投石机,一边填城壕,打造好了,就四面围攻,多则一日,少则半天,这邬堡便拿下来了!”
“投石机,冲车?”赵延年的建议正好挠中了魏聪这个前技术宅的痒处,他点了点头:“行,不过先要筑长围,把门口堵住,不然我们打制器械的时候被贼人偷袭岂不是掺了!”
“郎君请放心!”赵延年笑道:“我和第五登、温升他们当初在西北没少攻打过羌人的石垒,交给我们就是了!”
“那就好!”魏聪看了看不远处的邬堡,突然觉得如果能住在这里也没啥不好的,至少用不着担心夜里被人打劫了:“你们知道,我不是个吝啬的人。如果能像你说的那样吃下张家的基业,那我会赐给你、王寿、第五登几个一块土地。”他挠了挠后脑勺:“我记得你们几个是有爵位的,对吗?”
“是的!”赵延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下意识的攥紧拳头:“属下有不更的爵位。”
“行,那你就按照不更给吧,王寿你也一样!”魏聪笑道:“至于第五登他们几个,就按照上造给!”
————————————————
在颁布了赏格之后,魏聪就回到了营地里,开始琢磨投石机的事情,他知道围城的事情用不着自己操心了,赵延年他们几个绝对会出死力的。即便如此,当他吃完晚饭查看工程进度时,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邬堡的前后两个门都已经被壕沟和壁垒堵得水泄不通,而围绕邬堡的长围已经完成了大概三分之一,按照这个进度,最多三天后就可以完工,那时邬堡内的守兵将与外界隔绝。
一首一